實驗室裡的春風化雨---專訪工科系周榮華老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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實驗室裡,教授的座位旁就是6.7位研究生的位子

    在校園中很難得可以看見這樣和諧的畫面---指導教授的辦公桌與其研究生位置只有2個手臂之寬,教授閱改學生的paper的同時,一旁的學生自在地吃著早餐與在電腦中搜尋著自己想看的資訊。而且這樣的氣氛,一切都進行的非常…自然。這就是在成大工科系「熱流及構裝實驗室」中,每天可看見的畫面。問已在成大擔任24年導師的周老師,什麼時間會到研究室?他笑著說:「想到就來!學生只要看見燈亮著,敲門後就可進入。學生進門後都會問說『老師有空嗎?』,我就會回答『你來找我我就有空,你不來找我我就沒空』。」,到此,我們已經可約略嗅出周老師與學生,詼諧又饒富智慧的共處哲學。

 

    因為人生無常,而且導師也不可能永遠陪伴學生一輩子,所以周老師輔導學生的方式是「學長姐帶學弟妹」,讓學生學習互助合作。他提到自己曾在教書多年後,到劍橋大學客座,發現劍橋的老師很照顧學生,可以回答學生所有的問題,真是全才。且學生每週有固定的時間,可以去找專屬的導師,大部分也都是約在實驗室裡,包括正副教授都要擔任此業務,一個導師大約分配到5-6個導生;他們以學院制度來實施,學生住在學院內,隨時可以與導師聯繫上;而每個學院都有圖書館,去那邊借書只要留個紙條說明是誰借走的就能帶走,是完全信任學生的制度與風氣。在劍橋那段時間,周老師就常在想,他們為何能做到那樣?所以,回到成大之後,也常常問學生一個問題「如果你們離開了學校的學習環境,那你們還能持續成長嗎?」因為學理工的工程師一定需要「互助合群」,如一台電腦的組裝,往往需要好幾個工程師的合作,不像是創意設計類別的工作,可以獨立完成作品。於是在輔導或帶領學生時,就會安排5-8人為一組,利用專題報告的訓練,讓學生學習互助合作,學成畢業後,同為成大的學長姊,也會很樂意提攜學弟妹們。周老師非常鼓勵同學們的「同儕學習」,透過師生間的信任,營造出輔導至高無形的效能。

 

學習做個「社會人」-太陽底下無新事,但陰影內呢?

     周教授與學生相處時的另一個重點是,培養學生自主的思考模式。周老師提到「Hawaii」,中文都翻譯為「夏威夷」,夏是華夏的夏,夷是蠻夷的夷,這其中其實有很濃厚的沙文主義,但我們長期被如此教導,也很難去改正,所以在大學求學尚未進入職場社會的階段,正是培養學生思考模式的關鍵時刻。人的個性不一定會變,但科學會變,而且變得很快,太陽底下無新事,但陰影內呢?不同的人,對同一件事的感受不同,也是因為觀看及思考的角度不同,「說我是個開放的人,不如說我是個社會的人,而非學術人。」

 

    強調學生要有獨立自主且客觀的思考精神,在面對未來的人生生活也會比較好過。像現在學生選課時,都會去探聽哪個教授的課比較好修過,無形中老師的認真教學卻被貼上標籤,「如果你碰上一個不喜歡的老師,認為他教的不好,你應該問自己,如果自己來教,你要怎麼教?」周老師說了一個故事,是物理、化學家「電學之父」-法拉第(Michael Faraday,1791-1867)。法拉第的父親是鐵匠,母親識字不多,他從小生長在貧苦的家庭中,不可能受到較多的教育。9歲時,父親去世了,法拉第不得不去文具店當學徒;14歲到印刷店當圖書裝訂工,這使他有機會接觸到各類書籍。每當他接觸到有興趣的書籍時,白天裝訂書本,晚上就把他裝訂的書看完,尤其是百科全書和有關電的書本。有一次,法拉第去聽著名科學家戴維的講座,他認真地做了368張的講義,並把它裝成精美書冊,然後把這本筆記本和一封毛遂自薦的信,於1812年聖誕節前夕寄給戴維;在戴維的介紹下,法拉第終於進入皇家學院實驗室。繁重的體力勞動,低學歷和貧窮,都沒能阻擋法拉第向科學進軍。故事說至此,周老師又幽默的說,「大學是培養思考模式的重要場域,千萬別把學生”再污染”成一張白紙啊!」

 

關於我的母親與米勒「拾穗」這幅畫

     教育心理學家柯爾堡(L.Kohberg)提出「道德認知發展論」,其中教育的最高目標即第六階段-「我有自己的行為準則並奉行不悖」。這與74年就進成大任教,至今擔任導師工作已有24年的周榮華教授相當呼應,「左手做的善事不要讓右手知道」,就只是做應該做的、默默踏實地做,尊重每一個「人」。談到為何能與學生那麼「靠近」?周老師露出溫暖且懷念的神情,娓娓地說「其實我的想法都是媽媽教的,小時候家中窮,是種田務農維生。而農家一向節儉,每當農作物收成時,都會儘量收成的很乾淨,但媽媽都叫我們不要收割的太乾淨,要留一些給隔壁的鄰居拿,我很疑惑,何必那麼麻煩?為什麼不要等到收成後,再將裝好成袋的花生、玉米直接送給他們呢?媽媽就說那種『給人』的感覺不同,這樣做會讓人感覺到是你在『施捨』;把人當人看,把學生當學生看,我媽媽沒唸書,連時鐘都不會看,小時候我都自己在考卷上簽名,因為我媽媽只會問我考第幾名,她還會說怎麼名次那麼少,她以為名次要越多越好!我媽沒唸過書,但她卻懂得尊重『個體』」。在第一次看到米勒的畫作「拾穗」當時,周老師形容「我好震驚!」因為那畫面跟我媽媽講的情形很相似,那幅畫的背景雖然有些模糊,但仍可看出有好幾個農家也在後面撿拾農作物。

 

    在將近1個半鐘頭的訪談中,學生仍在我們的身邊,持續…自在地亦靜亦動。詼諧的周老師也又再說了一次,「我沒有什麼過人的長處啦!做的工作和數千名希望世界變得更好的老師是相同的;挫折和時間不夠用都是家常便飯,有時候當老師真是件苦差事啊!做老師像是在還債啦!因為,我們的工作收入是來自納稅人們的錢,要好好做,千萬不能把債愈積愈高就好了!」訪談結束前,我說出了對老師的感受-幽默正直又有點高深莫測的「優良導師」!當然,周老師的回應…也是挺妙的豁達與樂觀,他說:「其實學生只是需要你去聆聽,讓他說一說、談一談,然後給他時間就是了。希望能當好一點的導師,這樣以後才不用下第十九層地獄,為何是第十九層?呵呵…實在是一至十八層都已經客滿啦!」

 

訪談人:學生輔導組資源教室老師林佳蓉